分享者：Steve Wu 創始人
不論過去在企業界服務，或是近幾年從事顧問輔導，常常都會遇到這樣子的問題：「某某某這樣做很成功，我們是不是就複製這個做法，照著做就好了呢？」而坊間名人的成功實錄，或是研究成功企業的書籍汗牛充棟。人們趨之若鶩的想要一探像是鋼鐵人伊隆．馬斯克創立特斯拉傳奇、傑夫．貝佐茲成就亞瑪遜帝國等的究竟，透過一窺堂奧找到可以拿來複製的方程式。
這樣的用心當然是值得肯定與讚揚的！然而數據顯示，創立、存活、然後興盛發展的企業佔全體企業的少數，而成為標竿企業的更是風毛麟角。這引來一個很有趣的問題：「成功到底能不能複製？」
就我多年在企業界服務的經驗，我個人的體會是：成功的做法可以學習且應用，但不代表企業或個人就一定能夠「成功」。首先，對於「成功」定義的往往因人而異；其次，成功的做法可以複製，但對於某些成功者所恭逢的時代條件往往無法重來。這也讓很多成功者在高談闊論自己成功的原因時，忽略了有些無法複製的因素。這就是今天我想跟大家分享的概念：倖存者偏誤。
甚麼是倖存者偏誤呢？倖存者偏誤（Survivorship Bias）是一種認知偏差，指的是在分析資料或資訊時，只關注已經成功或倖存下來的案例，而忽略了那些失敗或被淘汰的案例，從而導致對情況的判斷產生誤導。這種偏見在許多領域都有出現，尤其在商業上更是屢見不鮮。以每年大量出版、研究成功商業案例的書籍為例，這些作者往往透過研究分析那些已經成功的企業，並從中總結出一些成功的策略，來為自己的立論背書。但是因為忽略了針對失敗企業原因的探詢，導致偏誤出現，非常可能得出不準確的結論。失敗的企業可能也採取了同樣的策略，但由於其他沒有被注意或探討出來的因素影響，導致它們無法成功。
我們來看一個軍事上的案例，說明倖存者偏誤所造成的負面影響。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，飛機在戰場上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，但是飛機在執行任務時往往會受到來自敵方防空武器的攻擊。軍方很快意識到，為飛機增加裝甲可以提高其在戰鬥中的生存能力。然而，問題來了。到底該如何決定在哪些部位增加裝甲以獲得最大的保護效果？
當時，美國軍方委託統計學家和工程師針對已經返回的飛機進行損害分析，以確定應該在哪些部位增加裝甲。這些分析的對象是成功返航的飛機，也就是倖存者。統計學家和工程師研究了這些飛機受到的彈藥打擊的位置，並在這些部位增加了裝甲。然而，這種方法存在倖存者偏誤。由於他們只考慮已經返回的飛機，卻忽略了被擊落的飛機，這些飛機在其他部位受到攻擊並未能倖存。
實際上，那些已經返回的飛機受到的攻擊的部位並非飛機真正的弱點，因為它們仍然能夠返回基地。而那些被擊落的飛機在其他部位所受到攻擊，才是導致它們未能倖存的原因。因此，根據已經返回的飛機的資料增加裝甲並不是一個準確的決策，因為這並未考慮到失敗的情況。結果，因為在決策過程中忽略了對失敗的資訊分析，最終影響了飛機的裝甲決策，導致了以下三個不良的後果：
1. 裝甲效果不佳： 由於統計分析主要基於已經返回飛機的資料，加固的裝甲可能並沒有增加在最需要保護的地方，這是因為無法考慮到被擊落飛機的受損部位。這可能導致裝甲並未安裝在真正需要保護的地方，無法降低飛機被擊落的風險。
2. 資源浪費： 研究那些已經返回的飛機，而決定了增加裝甲的部位可能浪費了時間、人力和物資，因為那些部位可能並不是最需要保護的。這可能導致了資源的浪費，無法更有效的針對真正的弱點來改良。
3. 戰鬥力下降： 如果飛機沒有得到有效的裝甲保護，它們在戰鬥中的生存能力將會下降。這可能導致更多的飛機被擊落，從而影響戰鬥的結果。
另一個案例則是來自於全球電商王者亞馬遜。2014 年，為了搶搭智慧型手機的熱潮，亞馬遜推出的一款名為 Fire Phone 的一款智慧型手機。亞馬遜最令人津津樂道的「成功」方程式，便是建立起龐大的生態系（Eco System）。包括線上購物、電子書、音訊和視頻內容以及亞馬遜 Prime 會員服務等。通過推出自己的智慧型手機，亞馬遜可以將其生態系統直接整合到移動設備中，提供更多服務和內容。這個想法對於已經建立起這麼成功上業模式的亞馬遜來說，是在合理也不過的策略了。
如前述，智慧手機市場在當時非常炙手可熱，以蘋果和三星為代表的品牌已經佔據了市場主導地位。亞馬遜希望通過推出自己的智慧手機與其他品牌競爭，搶食這個具有成長空間的大市場。同時，通過推出智慧型手機，亞馬遜希望吸引更多用戶成為亞馬遜 Prime 會員，從而增加穩定的訂閱收入。
為了提升更好的整合購物體驗，Fire Phone 引入了獨特的 3D 介面技術，稱為「Dynamic Perspective」來吸引用戶，使其對 Fire Phone 產生興趣，通過提供一種更好的購物體驗，讓用戶可以更方便地購買亞馬遜的產品和服務，從而增加銷售額。
然而事與願違，儘管從過去的成功經驗來看，上述的立論基礎看似十分「合理」且有力，但是過高的訂價、不突出的行銷規劃、叫好不叫座的 3D 介面、以及手機上購物尚未風行等因素，導致了亞馬遜 Fire Phone下市的命運。這也是一個典型的倖存者偏誤案例，儘管亞馬遜是一家成功的公司，縱使挾其強大的品牌力，推出了不受市場歡迎的產品最後仍以失敗告終。
僅僅基於成功的案例來制定策略可能導致未能考慮失敗的情況，從而影響了決策的準確性和效果。因此，為了避免倖存者偏誤，我們除了學習並研究如何複製成功的案例之外，對於失敗的案例也得進行深入的剖析，以確保我們得出更準確、客觀的結論。如此，才能真正有助於更好地評估情況並制定更有效的決策。